夏陵瑜一溜烟儿跑了,戊贰也不能在这儿干等着,把手里软趴趴的人往管利身上一靠,拔腿就追了上去。
管利当人肉拐杖脱不开身,傅承安让他把人背上就近找个客栈看管好,自己带上沈合欢跟上陶画晴往偃兰皇庄而去。
刚乘着马车走出京城武威门行至郊外不远,陶画晴掀起帘子看野外荒辟无人,叫停车夫下了车,顺手把傅承安也拉了下来。
给了车夫车马钱打发他回车行,紧拧起眉头看着傅承安问:“承安,你老实说,这车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
傅承安视线移到沈合欢脸上,沈合欢跳下车走到车边,连搬下两棵茂密葱郁的富贵竹,去了枝叶遮掩,车中心的情景暴露无疑。
陶画晴惊呼一声抬手遮住嘴巴,傅承安也微微张大一双凤眼。
沈合欢倒是淡定,拨开孩子身上掩盖的连着几块黏连着碎头皮的头发,按住他肩膀摇了摇,盯着他两片红的不正常的脸颊叫道:“兴生?”
陈兴生眼睛睁开一个小缝,满目迷离的看着眼前重影叠嶂的景像,沉重的眼皮子又渐渐不受控制的阖了上,头一歪不省人事。
陶画晴赶紧上来伸手要探他的鼻息,沈合欢抬臂拦住她轻声道:“画晴姑娘稍安,这孩子没事,看他两颊潮红呼吸不稳,应该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香熏着了。”
“那这……”她怯怯的瞄了一眼那些蘸着粘稠血浆的头发,吓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,“这是怎么回事,是……跟你们有关系吗?”
“这可冤枉我了。”
傅承安背着手走过来,看看车又看看二人,“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,所以不能贸然带回十方和府,还得借画晴姐的偃兰皇庄一用。”
陶画晴稍稍冷静下来,凝重的看看两人,“那快走吧。”
话音刚落三人俱是一阵沉默,因为他们发现,马车刚被陶画晴打发走了,而离偃兰还有十一二里路,走过去有点儿吃不消,那就只能……
上板车。
对于傅承安来说这样的敞篷车老瘦马搭配,实在对他英俊潇洒高贵冷艳的形象不太友好,难得他也没提出什么意见,只淡淡的问了沈合欢一句:“你行不行?”
沈合欢的确不会骑马,但车还是赶过两回,而且这车上套着的马老,脾气顺服走的也慢,这一路还是稳稳当当的嘎达到了皇庄山口。
直接把车引进了陶画晴的院子,陈兴生被从车上抬下来,陶画晴把他安置进了客室,搬了个凳子一直守在他旁边。
傅承安跟沈合欢站院子里藤花架下围着板车,花草全都搬了下去视线更加畅通无阻。
看着眼前一绺一绺勾连着大块头皮的头发,断口不规则看着像被人揪住头发暴力撕扯下来的,沈合欢挠挠头忽然也感觉头皮发根处有点儿发麻。
傅承安转身走到不远处的石凳前撩衣坐下,手肘撑在桌子上,支颐问她:“看出什么来了?”
沈合欢回头对着屋内扫了一眼,转回去道:“属下愚钝,没看出什么有用的,只觉得兴生这孩子太惨,两次看见如斯恐怖的画面,第一次还是他亲娘。”
“两次。”他正过头来放下手,指节在石桌上轻轻敲打着,“是啊,怎么就都让他赶上了呢?”
他低着头兀自言语,指节还在不停的敲打石桌,“有人想抓他,但不杀他,而碰巧又被我们救下……第一次帮了他之后发现了一具尸骨残骸,第二次救他又看见揪着头皮的头发,凶手行凶方式不同但手法一样残忍,而这么秘密的事又都恰好都因为这孩子让我看见……”
他忽然停止沉吟,掀起眼皮看着沈合欢,沈合欢目光紧紧追随企盼着这个他的答案。
傅承安站起来拂了拂衣袖,扬起脖子又像天鹅一般优雅的低下,对着她道:“我饿了,去煮碗面吃。”
沈合欢眨了下眼睛,讷讷的点头:“属下这就去。”
说着挽起袖子进了屋,正好陶画晴守在陈兴生床前,给他一遍一遍的换洗凉水涤过的毛巾。
看他脸上潮红退却不少,牵动起来的心也稍稍安了下去,去厨房戴上围裙动手和面洗菜烧水,不一会儿卧着荷包蛋的清汤面就出了锅。
吃完饭沈合欢陶画晴两人把碗筷收拾好,傅承安撩衣坐到刚才陶画晴的位置上,叠起长腿十指交叉放在腿上,眼神没有焦点的游离在床边飘摇的帷幔上。
陶画晴从米缸里抓了一把糙米,悄声对着沈合欢招招手,用气声喊她拿上灯台出来,两人走到屋外房檐下,一人拎起一笼鸽子找个宽敞的地方打开了笼子。
禽鸟晚间视力极弱,即使笼门大敞开,十几只鸽子也只是蜷缩着脖子挤在角落,喉咙里发出咕咕叫声不敢出来。
两人动手一只一只抓它们出笼子,陶画晴一把糙米洒在地上,鸽子一看地上有吃的,试探着伸出爪子靠近快速点头啄了一下,其他鸽子一涌而上,围成个圆圈此起彼伏的哒哒点着头。
“你看它们。”陶画晴蹲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,两手搭在膝盖上对她微微笑着说:“吃的多好啊。”
沈合欢也笑,“是啊,不过还得多谢画晴姑娘,否则这些鸽子早已经成了肉串进人肚子里,再不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了。”
陶画晴叹了口气,“我啊,平时鱼羊猪肉也不少吃,但要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生灵被屠宰,我是真坐不住,就像你说的,刚才还活蹦乱跳的,眨眼就要被拔了毛放在炭火上成了别人的口中餐,未免……”
她啧一声摇摇头,“我没办法看着好好一条生命就在我眼前流逝。”
沈合欢蹲在她垂眸笑了笑,“世间人若都像画晴姑娘这样良善就好了。”
陶画晴侧过头来支着下巴看着她:“说我良善倒不如说我惜命吧,惜自己的命,也惜其他人事的命,要我来说,十座金山都没一条性命来的珍贵。”
她收回手低头看着还在啄米的鸽子,“你看这些鸽子,人们视它们口中餐食,但它们也要吃饭,要休息,要繁衍抚育后代,大难临头时也会害怕,都想保护好自己活下去。
其实无论动物也好,人也好,一路走来日子总是曲折难过,苦痛大过欢喜,可又总是愿意为了那一丁点儿欢喜而用心经营这本就不圆满的人生。也因如此,我觉得每条生命都生而可贵,伟大坚强,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剥夺。”
沈合欢低着头沉默一会儿,良久才抬起头对她道:“画晴姑娘用心良苦,我明白了。”
陶画晴会心一笑,帮她拨拨遮在眼前的碎发,说道:“看着你年纪比我小,是哪年生人?”
沈合欢微微张开嘴停顿了一下,方说:“癸末年。”
“那你该叫我一声姐姐,以后别老画晴姑娘画晴姑娘的叫了,听着生分,就叫我画晴姐吧。我呢,就直接叫你小肆好不好?”
“不好。”傅承安抱着胳膊走过来,倚在门口幽幽的说:“人家有名字,叫沈合欢,合欢树的合欢,不过也不亏画晴姐不知道,就连我,也是从人家与别人聊天时得知的二手消息。”
这一顿酸讽醋溜的话让原本和谐的场面变得有点尴尬。
陶画晴笑两声缓解场面,“你看我这脑子,早该知道戊肆不是个真名来着,合欢好合欢好,又可观赏又可入药。”
她拉着沈合欢的手,“说好了,以后就叫你合欢,你呢,就和承安一样,叫我画晴姐。”
陶画晴回头看向傅承安,“你说行吧承安,合欢和你同年,你们都是癸未年的。”
傅承安心里莫名有点舒畅,嘴上还是不咸不淡。
“随便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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